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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希」花


写在前面:

(这样下去题目会不会越来越短了)

格式有问题的话,只能等第二天醒了之后上电脑了

那么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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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惯有的姿态。



绘里小心翼翼地转身,从镜子里窥见的自己两臂舒展,稳稳地立在光滑的地面上。她皱眉。


她姿态优雅,从容如舞台中央的白天鹅。金发收敛在耳边,凛冽的蓝眼睛里是西伯利亚黯然的冰面。而她跳舞的时候,从脚边生发出群花来,她一直那么优秀。


绘里在淋浴间里打点好了,夜幕降临之后才从舞蹈房离开。


那么,你为什么会选择跳舞?


绘里住在莫斯科市区里的一处小房子里。她按开灯,抖落身上的雪沫。


今晚下了莫斯科入冬以后最大的一场雪。


红场被雪覆盖,街区间目之所及是瓦黑的屋顶,车灯冗杂,绘里裹紧大衣,冷风却毫不提防地钻入后颈。


“女士,请让一让。”


她没有机会哆嗦,便被穿着棉袄的男人挤到了一旁,男人拖着醉汉,狭窄的小巷被拖拽出一条清晰的雪痕。而绘里甚至没有皱眉。


她兑好一杯短饮鸡尾酒,伏特加作基酒的味道辛辣,只当是驱除了周身的寒意。绘里扯过沙发上的一床毛毯,把自己完完整整地裹起来。


不想要,不知道,也许自己的灵魂在飞往莫斯科的那班飞机上已经走丢了,此时正在大洋彼岸的沙滩上沐浴阳光,然而,谁知道呢?


她是骄傲的,然而生活却是艰苦的。


需要面对的有伤痕,有不雅观的旧茧,有疼痛,有失误招致的羞愧,有…自我的迷失。


绘里紧紧地咬着唇,因为酒精而浮上的潮红很快便被寒冷逼退了。她从来都没有厌恶孤独,却从来都不愿意接受孤独这一个事实。


——呐,绘里亲,你还好吗?


深夜的雪花大片大片覆盖在屋檐上,小屋的灯颤颤巍巍地熄灭了。




“诶,明子也要回家乡吗?”


春寒料峭。


二月的风还带着碎冰的寒气,枝条还没有抽新,埋在雪里的冬花已经谢了。希背着包,薄手套里热乎乎的,她不动声色地把绘里的手拉过来,包在左手心里。


被拽住的人没有挣扎,却只是再靠近了一点。


“嗯,回去读家乡的短期大学。”被唤作明子的女孩子晃了晃脑袋,只顾在两人前面走着。“绚濑前辈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被点名的人手里颤了一颤,不经意间被希轻轻捏了捏,转头便看到希温和的笑。


恍如隔世。


她还没有告诉希以后的事情,没机会,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总之她就是得走,总之她不得不走,无需迟疑或是抱有希望。她想。


“那么,桐原同学自己想去短期大学吗?”


绘里凝神,只迟疑地回握过去,再轻声回问道。


“其实…”桐原明子撅撅嘴,故作忧愁地叹气,“我也特别没有想去的地方。”


“能回去帮助奶奶也好。”少女明亮的眼睛里却并没有绘里想象的无奈或痛苦,对于未来的选择,还没有长大的人总是充满期待的,无论是好是坏。


“不过真是羡慕绚濑前辈,在大学里还是那么优秀。”明子像灵动的小鹿,明快的一切都浮在她的脸上,“应该说不愧是绚濑前辈吗?”


绘里只是笑笑。至于这笑容里包含了几分其他,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如果一个人还有心思畅想那些自己必须被动接受的未来,那么就不去打扰她了罢。


对于现在的绘里来说,生活是怎样的?


这样一个问题,几年后的她更乐意回答。




“带上围巾。”


步入三月,即将迎来四月。在校舍里的樱花在刚暖和起来的阳光里盛开着,粉白交加的樱花道外,燕子没有选择在往日的屋檐下筑巢。


出租屋还没有到期,租客已经开始打点行装了。


绘里接过那条厚厚的围巾,栗色的小方格在重叠的印痕上折成菱形。


“希,毕业快乐。”


她没再继续收拾行李,说出这句话时,面前的人熟悉的身影定定地停住了。只那样一秒。绘里还是捕捉下来了。


她比希大两个年级,经历过毕业的欢笑和泪水,彷徨过希冀过为未来担忧或欣喜过。希把这个仪式过得不太一样。


她们不明就里地滚到床上,绘里只闭着眼承受落在嘴唇边上炽热的亲吻。


绘里亲,爱我吗?


她没有回答。


她们的第一次是在学校两公里外的酒店大床上。那时候她的手指颤抖着,窗外下着鹅毛大雪,她们却是滚烫的,希把自己送给了她,毫不犹豫地,不由分说的。


她和希的爱情总是过分甜蜜。她懂她,所以她勿需多说,只是眼角一抹目光的流转,她就能明白她想要说些什么。面对矛盾,她们更喜欢用温柔的方式化解,比如接吻,比如更大胆地表达爱。


虽然此刻的温吞和激烈更像是樱花开早时迟来的分手礼。


绘里把希耳鬓的汗水吻掉,注视着希颈间的红痕,再深刻的记号也会在一周之后消失。


“再,再一次…”


希的泪水毫无阻碍地落在床单上,绘里只是觉得心里钝痛得要命,那最深层次的东西她却无从寻找。希和她一样,那么骄傲,而又隐忍着,苛求着。所以希不会请求她,更不会,为难她。



绘里把她抱去浴室里。热水冲过两个人的皮肤,床单上的痕迹乱得一塌糊涂,甚至有些让人难堪。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却也郑重地道别了青春。


对不起,我从未争取过。





莫斯科的冬天寒冷得让人有些迟钝。


绘里在沙发上蜷了一夜,第二天飞雪簌簌落下时,浑身的筋骨都硬得发疼。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又无处可寻。


她查看了邮件,把马尾高高地扎起来,喝完一杯黑咖啡,吃了荞麦面包,把果酱涂在还有两天过期的全麦面包片上。


她收拾了满屋的衣服,挑出一件纯白的衬衫,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再给牛仔裤系上皮带。


要做一个有灵魂的舞者。


这是她的社团老师说过的话。


到了莫斯科,没有人再提起过这句话。她时常会想起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生活多了太多的无心。


无心为了每年的初雪欣喜,无心寻觅一份妥帖而安稳的爱情,无心让自己疲倦的奔忙暂停片刻。她把自己能够有的冲突和多面化的感情一股脑丢给了几年前那个尚未脱离青春的人,自己却一走了之。


刚来俄罗斯的那一段日子里,她以为自己的心里缺了那么一块。几年之后回头再看,才发现自己几乎被锈蚀得彻底。


绘里自嘲着。


她失去了追寻。




那个大胡子的俄罗斯男人抱臂审视着台上的舞者。


穿着白色舞裙的她像一朵盛开的白莲,流露出的光彩却在舒展开来之前掩藏起来。舞台的灯光追随她的不乏,金色的头发盘起,眼神却绵延到万里之外。


她在认真地注视着谁,充满遗憾。


每个人都要为他的年少买单。


舞者的骄傲在台上呈现得淋漓尽致,悄无声息地掩盖了她对生活的迷茫和颓败。


“你的表演很精彩。”


绘里收到那束捧花的时候,上面的卡片这样写着。


她冰蓝的眼睛垂下来,在后台换好了衣服,跟着人群坐上的回家的车。深灰色的大衣下,她的神情依旧那么骄傲,让人在庸庸的人群中能一眼辨认出她。


“咱每次都能把绘里亲找出来呦。”


耳畔又回想起大洋彼岸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


她无声无息地把脸埋进手心里。公交车的最末端,没有人关心那里的人是在哭泣还是在接吻——全世界都是如此。


对于这样碌碌的绚濑绘里,你还能够,找出她吗?


绘里只是后悔不已。她没有再最后的道别时,说一句我爱你。


对她,也对年少的自己。





直到很多年后,再回头看那时的一幕,的确是让人唏嘘不已。


在世界不同地方的两个人,一个在寒冬的公交车里瑟缩着掩面,另一个则在东京市区的冷雨里径自赶路。希考取了东京的大学,毫无选择地读了研,留了校,在那个雨水丰沛的冬季,她做着与往年相同的事,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走,最后索性把家安进了学校里。


相同的是两人都孤身前行,那段戛然而止的感情背后,她们都无端等待着,也没有耐心再去寻找另一个。


绘里把自己藏进壳里,只露出她傲然于世的一角。




第二年开春,希的屋檐下搬来一对燕子。她耐心地等待它们筑巢,在繁忙空隙瞥见巢里新生的雏鸟,再目送它们在春夏之交离去。


她多次提起的笔最终放下了,关掉电脑后收拾好了卷宗,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进教室里。


有一天夜里,她突然梦见中学校园里长满青苔的台阶。


阳光顺着藤蔓落在青苔上。她踮着脚,顺着路基往前走。没有睁眼,手心暖乎乎的,似乎被谁牵着。她很安心,不用担心会滑倒,也不用担心前路坎坷,世界是一片澄澈的蓝色。


梦醒之后,希揉揉眼,把一封素白的信放进抽屉里,轻轻带上了房门。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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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双牧羊人的眼睛